晨报记者 言莹 摄

　　晨报记者 言莹 实习生 任准希

　　蒋老伯和徐阿姨是一对普通上海老夫妇，一位83岁，一位81岁。 10月中旬，他们接到邀请电话后，和100多位老人前往苏州？直，免费参观、游玩、联欢，而后还免费入住一家四星级酒店。然而，第二天，他俩就被“忽悠”买了5388元的保健品。周围认识的6人中，还有4人也买了数千乃至上万元的保健品。

　　之后，蒋老伯夫妇索要发票，结果沓无音信。而其儿子后来发现，这些一盒卖898元的保健品在网上报价仅100元到500元不等。

　　【新闻回放】

　　免费参观、疗养、联欢

　　10月中旬一天上午，徐阿姨家的电话突然响起，拎起听筒，对方自称是“花旗集团”的，“集团在苏州甪直新办了一个疗养基地，由于知道的人还不多，想组织一些老年人去免费参观、体验。”

　　一听是“花旗”，徐阿姨和老伴商量了一下，觉得可以“去了解一下，和其他地方做个比较”。当天下午，两名工作人员就将两张阳明山花园酒店的贵宾券送上门，单张价值168元。蒋老伯还很仔细地向工作人员询问疗养基地的环境、设施如何，又特地追问去了要不要买东西？“他们说不需要买东西，叫我们只要把老年证带上，全程免费，我们这才决定去看一看。”

　　10月18日上午7点半，徐阿姨和老伴来到上海火车站，发现同行的有100多名老年人，大家乘坐了3辆大巴前往甪直。“基本上是夫妻俩，每对夫妻都有一个固定的工作人员全程陪同，工作人员就有50多名，都是年轻人。”陪着蒋老伯夫妇的，是一个自称姓邵的小伙子，20岁出头，非常热情，“一口一个‘叔叔阿姨’”。

　　沿途组织了参观纪念馆等活动后，一行人于中午到达了位于苏州甪直的阳明山花园酒店。酒店是四星级的，门口悬挂着一条横幅——“欢迎下榻花旗的疗养基地”。这让蒋老伯夫妇感觉很正式。

　　午饭后，老人们参观了甪直古镇。蒋老伯说：“一路上，小邵都挽着我的胳膊。”

　　晚上，还组织起了联欢会，让老人们拉歌、跳交谊舞，表演戏曲等等。50多名工作人员全程站在老人身边，一字站开，鼓掌、欢呼、叫好，把气氛一波波推向高潮。

　　联欢会结束，工作人员还到老人们的房间里，亲自帮他们泡脚。

　　听宣讲、看实验、买产品

　　第二天早上，活动组织方通知老人们去听一个健康讲座。会场上，“花旗·芯脉通”已经摆放好，工作人员们在会场两边一字站开。“一个上午，主持人都在说这个产品‘花好稻好’，包治百病，一直在重复‘花旗’的名号。”讲座中，还穿插了3名老人上台“现身说法”。“他们的理论，大概意思就是人生病就是因为血液内有毒素，花旗·芯脉通的作用就是把毒素沉降下来，还当场拿了一杯液体做了实验。”蒋老伯夫妇回忆说。

　　讲座结束后，本来站在老人身旁的业务员们纷纷凑上前，喊老人们购买“花旗·芯脉通”。“小邵说那个东西一盒卖898元，是半价。1盒吃一个月，3盒一疗程，一上来就建议我们买两年的量，总共2万多元。”徐阿姨当时感觉不对劲，“但考虑到前面游玩、住宿等花费，我们也明白没有免费的午餐，我就答应只买3盒，多一盒也不要。”

　　看到徐阿姨态度坚决，活动组织方先后派了3名业务员上前，劝说徐阿姨多买几盒。“搞到后来实在是给他们弄得烦了，我们心脏也受不了。”蒋老伯妥协了，“我又看这些小年轻找份工作也不容易，挺可怜的，就买了6盒，共计5388元。”徐阿姨还告诉记者，和他们一同吃饭的6人中，另有2对夫妇也分别买了5388元和2万多元的保健品，而2个独身来的老太太则坚持没买。

　　之后，蒋老伯打电话给小邵索要发票，对方答应，随后会把发票送上门，但始终没有踪影。徐阿姨后来多次致电小邵，不是没人接，就是同事说出差了。

　　徐阿姨的儿子出差归来后，得知此事，在网上搜索后，发现该产品价格从100元到500元不等。

　　【记者调查】

　　网站登记地址查无“花旗制药”

　　记者在网上搜索了“花旗·芯脉通”这个产品，找到了它的生产商——“美国花旗制药公司亚太总 部 ” 及 其 网 站 www.citi-pharmacy.com。

　　根据网站介绍，2004年美国花旗制药公司在上海成立了美国花旗制药亚太区总部暨上海三港医药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全面负责美国花旗制药公司的产品在中国的研发、生产、进出口、市场销售以及售后服务工作。

　　记者通过市工商局查询后发现，上海三港医药生物科技有限公司成立于2004年，注册资本为100万元，注册地址位于嘉定区金通路，核准的经营项目为生物科技领域内的技术开发、技术转让、技术咨询、技术服务，保健食品经营，五金、百货、环保器材、化妆品、一类医疗器械的销售，法人代表姓徐。从注册信息看，这是一家自然人投资或控制的有限责任公司。

　　该网站还显示，美国花旗制药亚太区总部地址位于上海市浦东新区张杨路188号。昨天下午，记者找到门牌号所示的商务大厦，保安表示没有听说过“花旗制药”和上海三港医药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大厦物业服务中心的工作人员朱小姐告诉记者，原来，从去年年末起，就有老人陆续找上门来，要求寻找该企业，但都无法找到，仅她一人就接待过五六回了。记者拨打该网站上提供的亚太区免费咨询热线4008829117，始终无人接听。

　　该网站对于“花旗·芯脉通”这款产品的介绍也很值得玩味：“花旗·芯脉通”的产品注册名称实际上是“三港牌银杏蝙蝠蛾拟青霉胶囊”，功能是调节血脂，注意事项是“本品不能代替药物”。

　　保健品不是药品，对疾病没有治疗功效。然而，由于认知不清，部分老人很容易相信保健产品的所谓疗效宣传。在相关调查中，有5.1%的老年人认为保健品可以治病，同时有47.1%的老年人认为保健品对疾病有辅助治疗作用，仅有47.8%的老年人认为保健产品不能治病。

　　【专家分析】

　　社会性互酬心理使老人容易被骗

　　平日里非常节俭的老人，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掏钱去买那些昂贵的保健品。那些保健品推销者，又为什么会让老人觉得“比亲人还亲”呢？

　中国消费者协会抽样调查25省市8037名城镇老年消费者后发布的《2011年老年消费者权益保护现状调查报告》显示，受访者中用过营养保健产品的超过三分之二，愿意参加养生保健知识讲座的近60%。而参加过商业机构组织的养生保健知识讲座或产品体验的受访者有29.2%。在参加过这些讲座的老年人当中，只有35.7%的老年人没有购买产品，另外64.3%的老年人购买了产品。在购买产品的老年人当中，有一半是当场购买或者经推销员多次推荐后就购买了，另外一半人是与亲朋好友沟通后购买的。

　　复旦大学社会学教授胡守钧分析说，老人容易被骗，有一种社会性互酬的心理在作祟，可以简单理解为“投桃报李”：“接受了人家好处，觉得不好意思，就通过买药的方式作为某种形式的酬谢。”

　　他还说，老年人在情境中往往具有被动性。“看到很多人买了，宣传多了，也会跟着买。老年人也往往不容易主动脱离情境。”

　　面对老人屡屡被骗的现实，如何规范老年保健品市场，除了加强处罚和监管力度，那种让老人感觉“比亲人还亲”的推销氛围，是否也值得所有做子女的深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