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朱宁宁
“单独”计划生育政策即将放开,“孩儿经济”时代无疑又会火爆一些相关行业。月嫂、育儿嫂等家政、早教培训机构自不必说,还有一个行业也越来越引发关注,那就是催乳师。
海淘进口奶粉屡屡受限,国产奶粉质量又让人信不过,越来越多的人看到了母乳喂养的好处,也开始坚持母乳喂养,但很多新手妈妈缺乏正确的哺乳知识,一旦在哺乳过程中遇到难题,很多人就不得不依靠催乳师来解决。
近日,北师大卫生政策研究院一项最新调查显示,2013年我国城市母乳喂养率仅为15.66%,在600名0-6月婴儿母亲中,有近四分之一的人在产后住院期间找过催乳师,但其中绝大部分人的经历是疼痛的按摩却无任何哺乳方面的辅导。
“这组数据意味着,一是妈妈们在医院产科得不到足够的哺乳支持,二是‘催奶’这事儿虽深入人心,但大部分催乳师都只是做乳房护理,不辅导哺乳。同时,绝大多数护理按摩都让产妇觉得疼痛。”参与此项调查的贝恩母乳育儿研究推进中心总干事董明珠接受《法制日报》记者采访时不无忧虑。
想干就干催乳师培训无门槛
“催乳师门槛太低了,这就决定了这个行业的发展肯定会出现很多问题。”马巍是一名高级育婴师和资深哺乳顾问,目前开设一家专门的母婴会所。谈及催乳师这个行业,她显得有些无奈又有些期许。
“让催乳师进入国家职业大典,这是一种奢望。让有关部门即刻立法加以管理,或者是主管部门出台一个行业标准也非易事,很有可能到了操作层面后带来一片混乱,甚至给某些人带来权力寻租的机会。”马巍说。
马巍入行前是一个公司高级白领,自己以及身边很多朋友在母乳喂养中的一些亲身经历,促使她三年前开始专门从事催乳师的工作。在深入了解这个行业之后,马巍认为,不管是加强考试严格度,还是加强培训力度,对当前催乳师行业的发展都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这个行业从业人员的门槛如何提高。从事这个行业的人素质普遍不高,催乳师目前属于家政人员范畴,而对家政从业人员的要求就是没有要求,只要你想干就可以入行,参加完培训就可以从业了。
记者随后在网上搜索了一下催乳师培训的相关信息,发现湖南某公司在公司网站上显著标明自己是“国家人社部唯一授权催乳师、小儿推拿师、母婴保健师培训、服务、加盟企业”。记者随即以咨询催乳师培训为名,在线与该公司一名客服进行了交流。据该客服介绍,参加催乳师培训没有什么资质要求,只要想参加就都可以参加。级别不一样,学习的内容就不一样,学习时间也不一样,费用也是不一样的。公司培训完会安排考试,考试通过后有人社部颁发的证书。该证书可以在人社部官网上查询到,且全国通用。
但记者仔细地看了一下该公司网站关于催乳师证书的介绍,发现该证书仅仅是人社部直属的中国就业培训技术指导中心颁发的催乳师证书,即CETTIC职业培训证书。而据法律界人士讲,这种培训证书显然与人社部颁发的职业资格证书的效力不可同日而语,该证书并不是法定的国家权威部门颁发的职业证书。根据国家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办公厅2005年5月16日答复江苏省劳动保障厅“关于CETTIC职业培训合格证书效用问题的复函”文件规定:“该证书可以作为培训学员从业的凭证；同时,也可作为申请职业技能鉴定时,接受过相关职业培训的证明。”
据业内人士介绍,按照人社部的相关规定,催乳是属于家政服务行业从业人员的一项技能。因此,从岗位培训这个角度讲,催乳师的培训相对来说已经是体系严格,从师资培训到提供教材,也是较为规范的。但是由于门槛太低,使得这个行业人员整体素质堪忧,职业水平也不容乐观。而门槛低有其自身根源,当初出于发展家政市场提高就业率,以便最大程度解决就业问题的想法,国家并没有设置高门槛,甚至还给参加家政培训的人员一定的补贴,不需要学员自掏腰包就可以拿到执业资质。而参加培训的人群的整体素质也就决定了培训的最终结果,导致行业最终的整体素质不会太高。
为了改变眼下的这种行业窘境,马巍跟一些志同道合的妈妈们一起开办了一家母婴会所,义务宣传普及母乳喂养知识,并提供一系列包含通乳催乳的专业服务。这些人中,基本都拥有大学本科以上学历,甚至还有硕士和博士。但让马巍有点郁闷的是,她们有时候却竞争不过那些学历不高甚至没有经过正规培训的“40”、“50”们,这些人收费相对低廉,流动性强,但一旦出现问题,维权基本无望。
处理不当通乳反成了“痛”乳
据马巍介绍,现在很多找催乳师的人并不知道自己应该获得什么样的服务,以及自己或许会承担什么样的风险。很多客户最终甚至都被“揉”进医院了,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因为什么住院。比如通乳,很多人都认为应该很痛,但实际上,科学的通乳方式应该是减低痛感,通过科学合理的方式疏通,不但不会有痛感,还会增加舒适感,甚至会避免去医院就医的麻烦。
“处理方式不正确可能比不处理还要恐怖。碰到用错误手法疏通的技师,不但解决不了问题,还会造成更严重的伤害。本来是单纯的乳腺淤积,最后却导致化脓性乳腺炎等严重问题。”马巍说:“从经验讲,真正持续有效的不是一次两次的乳房护理,而是帮助妈妈们分析问题,找到问题的根源,最后可以自主地解决问题,所以催乳师这个头衔不足以涵盖应有的内涵,而是改为哺乳顾问更为合适,这就更强调科学哺育的问题。女人都应该学会保护自己,现实中,很多妈妈甚至还因为喂奶陷入产后抑郁症,很可怜。”
从事催乳师培训工作的董明珠也深有感触,“我最大的感受就是教材好、教案好,但是最后培训出来的结果却差别巨大,主要就是能力问题,比如学员的学习能力,授课教师的能力等等,很多授课老师自己并没有很多的从业经验,只是单纯就课授课,没有亲身验证,学员亲自去验证的机会就更小了。长此以往,这个行业的未来发展不容乐观。”
为了改变催乳师良莠不齐的局面,首批参加国际泌乳顾问培训的马巍、董明珠等人接受了为期三个月的密集培训,由上海中医院资深讲师教授基础医学知识,还接受了有关泌乳方面的知识培训以及母婴生产等课程体系。此外,还将有500小时的案例报告要求。在完成这些系统学习之后,他们将参加统一的国际泌乳顾问协会举办的每年一次的国际泌乳顾问执业资格考试,拿到资格后需要每五年重考一次。证书管理方式和会计师类似,从而与国际接轨。
“国际泌乳顾问虽然在全球68个国家属于医保给付范畴,但是在中国不是。即使我们学出来了,以后在哪里执业也是个问题。但希望我们的这些努力能为整个行业的发展提供一些正能量。”董明珠对此充满期待。
多管齐下保护母亲生育哺乳权
怎样才能让催乳师行业满足不断增长的市场需求,并且健康有序的发展呢?对此,马巍认为:首先,必须提高催乳师就业门槛,提高从业人员素质,并完善相关催乳师教材,提高课程的效果,而且最好是不断修正课程设计,不但要有如何通乳的培训,更为重要的是对整个哺乳知识的教授,这样对整个行业的发展才有帮助。“目前,我国在科学普及包含通乳等有关知识在内的哺乳知识方面做得相当不够。来我这里接受服务的妈妈,其中不乏有护士、大夫,甚至医疗杂志期刊的主编,她们中的很多人对这方面的知识都知之甚少,很多都是接受完服务之后,才恍然大悟之前采取的方法有多么的错误。”马巍说。
其次,需要提高大众消费的透明度和知识的传递。尤其要关注社会力量,单纯依靠政府部门不现实,而且涉及好几个部门的分工协作,难度不小,要努力动员民间力量,贴近民众,能及时听到呼声,可以通过做一些公益的宣讲,帮助到有需要的妈妈。
再次,要发挥卫生系统的作用,加强科学喂养知识的普及。这些工作由卫生系统来承担是较为合理的,尤其是社区的保健站,在这方面应该发挥很大的作用,现在很多保健站的医生护士只是告诉妈妈应该母乳喂养,但是母乳喂养出现问题该怎么处理,没有人管。尽管医院会有很多治疗方案,但很多护士也都是很“野蛮”地对待乳房。
马巍建议,相关部门应及时出台就业规范,从法律层面规范这个行业,并动员从医院的专业人士到每个家的成员,从政府有关部门到民间社会组织等的全部力量,改变社会大众认知,在全社会创造一个良好的环境,从而真正保障妇女的生育权和哺乳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