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在德国违反承诺允许鸡肉供应商使用转基因饲料，麦当劳陷入舆论质疑。这一消息将一直处于热议中的转基因食品再次推到了风口浪尖。我们的食物链中究竟有多少转基因食品？这些转基因食品是否有按规定如实在包装上明确标注？消费者在消费的时侯，如何抉择？南都记者展开了调查。

1市场走访

转基因食品以食用油居多

记者近日在广州市面走访时发现，目前市面上有标注“转基因”的食品，以大豆油、菜籽油、调和油为多。南都记者在华润万家超市的食用油专柜看到，包括福临门、金龙鱼、鲁花(花生调和油)等各个品牌的调和油都有用到转基因原料。不过各商家在标注转基因时做法均十分隐晦。记者在五湖和福临门的两款大豆油包装上看到了“本产品含有转基因大豆”的字样，写在配料表的最下面，体粗细、大小、颜色等几乎与其他说明字迹一样，并不显眼。

与“转基因”标注的“低调”相比，非转基因标注则相当高调。在很多大豆油、菜籽油的外包装上，顾客都能一眼看见“非转基因”的醒目字样。福临门的天然谷物调和油含有转基因原料，这个信息隐藏在背标一堆文字中，而其葵花籽油因不含转基因成分，则在正面高调指明是“非转基因压榨”。另一个值得注意的现象是，转基因食用油的价格明显低于非转基因产品：中储粮旗下的一款名为金鼎一级菜籽油的转基因产品，5L生装标价仅为68.5元。该品牌一款中鼎一级大豆油，也因为是转基因产品，大打价格战以争取消费者，5升装的价格仅为48元。

而非转基因的品种，中粮旗下福临门1.8升葵花籽油在售31元；多力葵花籽油5L装在售83.8元；标明为非转基因的金龙鱼玉米油，1.8升的售价也要31.9元，该品牌新开发的稻米油标示显示为非转基因产品，5L装售价已经在向该品牌旗下的另一个同规格的非转基因橄榄原香调和油靠拢，前者标价99.9元，后者为119.9元，这两个产品目前均赠送900毫升的小包装非转基因食用油，用以促销。地域性品牌得乐康也有标示为非转基因产品的米糠油在售，5L装售价为95元。

从市场信息来看，无论是转基因还是非转基因都被过分关注成为了一个热门现象。有某大油脂企业负责人称，由于公众一度对转基因谈虎色变，有一些企业为此展开了转基因营销。“因为同样的产品，如果打非转基因的概念，每吨出厂价可以高1000元左右。比如花生本来就没有转基因产品。不少油脂企业还特意标注‘非转基因’。”

据了解，目前国际上通行的是单向标注原则，也即要求标注转基因标识了，其余的自然就是非转基因的了，不需要另行标注。

产业链追踪

转基因原料副产物广泛进入养殖业

从超市走访的情况来看，转基因食品似乎仅在食用油等少数领域存在，然而它在农业产业链的涉及面究竟有多广呢？事实上，尽管目前我国批准能进口或者能在国内种植的转基因农作物并不算多，然而我们在生活中已经无可避免地接触到转基因食品。“从美国进口的玉米、大豆基本上都是转基因的。”艾格农业分析师马文峰向南都记者提供了系列数据，2013年大豆的进口量高达6300万多吨，而玉米进口量300多万吨，其中从美国的进口量高达296万吨；转基因玉米与国产玉米相比有着异常明显的成本差异。“2013年美国进口玉米的均价不到300美元/吨，但是广东等沿海地区的均价高达2400多元/吨。”马文峰指出，巨大的成本差异让用国产玉米做深加工的企业出现较严重的亏损。马文峰指出，以玉米为例，其深加工后可生产出玉米淀粉、淀粉糖、油脂，另外玉米皮可做饲料。而大豆深加工之后，其产品包括油脂以及豆粕，豆粕作为饲料之用。“饲料中豆粕的成分有时候会超过30%。”马文峰指出。转基因玉米、大豆、棉花等产生的副产物以饲料的形式进入到养殖产业。“牛、羊、猪、鸡等产业链都会用到。”马文峰指出。在去年年底的中央电视台财经频道举办的央视财经论坛上，新希望[1.30% 资金 研报]集团董事长刘永好面对媒体的追问虽然并没有透露新希望含有转基因饲料的数量究竟有多大，但其坦承，新希望集团饲料中含有转基因成分。

中央农村工作领导小组副组长、办公室主任陈锡文也曾指出，一段时间内中国进口一定的转基因农产品不可避免。

进口大豆只允许用于油脂压榨，在制作中会将含有转基因成分的蛋白部分剔除，成为豆粕等作为饲料。因此，食用油中并不含有转基因成分。此次麦当劳事件所凸显的也恰恰是目前养殖链含有转基因成分饲料的“依赖”。有外媒称，麦当劳德国公司承认，由于经济上可承受的非转基因饲料供给不足，麦当劳在欧洲使用的部分肉鸡以转基因饲料进行喂养。同时，麦当劳德国公司发言人索伯称，从今年第二季度起，麦当劳针对27个欧洲国家市场，将不再要求其肉鸡供应商“完全使用非转基因饲料”，这意味着，该公司已经打破了2001年时许下的“在欧洲市场上避免转基因饲料”的承诺。对于国内的肉鸡是否有使用含有转基因成分的饲料，麦当劳中国并未表态。“美国96%-97%的玉米都是转基因玉米，而97%-97%的大豆是转基因大豆。”中国农业大学食品科学与营养工程学院院长罗云波向南都记者表示，近年欧盟从美国进口的玉米和豆粕都在不断上升。“如果麦当劳在德国坚持不用转基因饲料的承诺，那它还能用什么饲料呢？”罗云波认为，麦当劳此次“食言”有着产业的大背景。

冷看转基因

转基因标识应该定性还是定量？

对于转基因食品安全的争议这几年一直没有停歇过。但一个事实是，国家对转基因食品的标识有着明确的规定。记者从农业部官方网搜索到的《农业转基因生物标识管理办法》(2002年农业部令第10号2004年7月1日农业部令38号修订)见到，其明确指出第一批实施标识管理的农业转基因生物目录，其中包括了17种产品，包括大豆、豆粕、大豆油、菜籽油、鲜番茄、番茄酱等。令人比较疑惑的是，目前国内允许种植的番木瓜却并不在目录之内。

而按照《农业转基因生物标识管理办法》的规定，销售无包装和标签的农业转基因生物时，可以采取设立标识板(牌)的方式进行标识。这是否意味着目前对转基因食品的标识还存在空白点？对此，罗云波向南都记者表示，番木瓜属于农产品并非工业产品，因此农业部并无将其纳入标识的范围内。“番木瓜只在广东省有种植，而且木瓜在水果中的份额很小。”

此外，大量转基因饲料流入养殖链也可能衍生出另外一个公众关心的话题。比如说可以使用转基因饲料喂牛，而牛奶包装不会标明。那么这种情况否需要标注呢？“鉴于转基因饲料的普遍使用，这种情况没法控制。”马文峰指出。不过其认为，含有转基因成分的蛋白质经过生物体转化之后变成氨基酸，氨基酸并非重金属，不会在生物体内产生累积效应，理论上对人体产生危害的可能性很小。而罗云波认为，世界范围内都没有因为禽畜吃了转基因饲料而要在其肉、蛋、奶类产品标注的。李华平强调，农业部未规定此类禽畜产品的标识问题。不过其认为，不论转基因食品是否安全，消费者对此有知情权，所以应该快速完善这方面的法律法规。

转基因大豆油中有没有转基因，多年来是个颇具争议的问题。陈锡文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指出，转基因物质存在在蛋白质中，我们所食用的脂肪就是植物油或者大豆油，因为它是纯脂肪，所以里面不含有蛋白质物质，也不含有转基因物质。在这个问题上，罗云波认为，中国对转基因食品的标识在世界范围内都是最严的。“只要食物中的植物来源转基因的，不管加工后转基因成分是否还存在，在国内都必须标注。”

罗云波指出，国内的标识采取定性原则，而很多国家则采取定量原则。据罗云波介绍，欧盟规定转基因原料含量超过0 .9%必须标识，含量在0 .9%以下则可获得标注豁免，日本的指标是5%、台湾和香港地区分别是5%和1%。“这个限制是各国政府制定的，所以在欧盟等市场，可能会给消费者一种错觉就是他们没有吃到转基因食品。”

华南农业大学教授李华平则指出，欧美发达国家在转基因标识方面，食品不仅要标明是否含有转基因成分，还标出了转基因成分的具体含量。他认为转基因标识应该量化，让消费者对每千克的食品含有多少转基因成分有更加清晰的了解。“由于转基因检测技术水平的限制，微量的转基因成分有时是测不出的，给了不法生产商可趁之机。而量化转基因标识可以避免此类情况的发生，使转基因标识更加科学。”李华平指出。

中国难拒绝转基因大豆

另外，自从转基因食品出现在市面后，近年来其发展一直备受争议。业内呈现出两种鲜明的观点。支持派的意见认为，这项技术可增加食品原料产量，改良食品营养价值和风味，去除食品的不良特性，减少农药使用，具有无法估量的发展潜力和应用价值。反对派则认为，转基因的动植物是人造的生物，对自然环境不利。另一方面，人类长期吃用转基因食品，究竟有什么影响，仍然是未知之数。罗云波认为，在标识管理方面，中国已经做得非常严格。但是在消费者对转基因食品的科学理解和科普上依然有待提高。“去年中国进口转基因大豆的量超过6000万吨，而国产大豆的量仅为1 0 0 0万吨左右。6000吨大豆的量意味着要用5亿亩土地种植。如果不进口，意味着中国可能面临着油脂供应短缺，饲料供应不足导致禽畜产品价格上涨的风险。”罗云波指出。

我国转基因食品的总体现状

我国共批准发放7种转基因植物的农业转基因生物安全证书，即1997年发放的耐贮存番茄、抗虫棉花安全证书，1999年发放的改变花色矮牵牛和抗病辣椒(甜椒、线辣椒)安全证书，2006年发放的转基因抗病番木瓜安全证书，2009年发放的转基因抗虫水稻和转植酸酶玉米安全证书。但除了棉花和番木瓜，其余已发放安全证书的转基因植物未见产业化应用。

而在进口方面，批准了转基因棉花、转基因大豆、转基因玉米、转基因油菜4种作物的进口。

转基因玉米与国产玉米价差大

2013年大豆的进口量高达6 3 0 0万多吨，而玉米进口量3 0 0多万吨，其中从美国的进口量高达2 9 6万吨；转基因玉米与国产玉米相比有着异常明显的成本差异。“2013年美国进口玉米的均价不到3 0 0美元/吨，但是广东等沿海地区的均价高达2 4 0 0多元/吨。

[链接]理解误区：转基因技术并没有全部产业化

拿到了农业转基因生物安全证书并不意味着已经开始产业化。

政府公开的资料显示，我国先后共批准发放了七种转基因植物的农业转基因生物安全证书，即1997年发放的耐贮存番茄、抗虫棉花安全证书，1999年发放的改变花色矮牵牛和抗病辣椒(甜椒、线辣椒)安全证书，2006年发放的转基因抗病番木瓜安全证书，2009年发放的转基因抗虫水稻和转植酸酶玉米安全证书。另外经国家农业转基因生物安全委员会评审，已先后批准了转基因棉花、转基因大豆、转基因玉米、转基因油菜四种作物的进口安全证书。

记者从农业部官网一份《2012年进口用作加工原料的农业转基因生物审批情况》的列表中见到，其允许进口的转基因农产品品类涉及大豆、棉花、玉米、油菜四种19个审批号。在用途一栏明确标明用于加工原料。不过，国内唯一申报转基因木瓜种植项目的负责人李华平教授向南都记者表示，我国目前允许种植的转基因植物只有棉花、番木瓜和杨树。转基因原料基本都为进口，主要是大豆、玉米、油菜等，用于制作食用油。记者了解到，虽然国内有7大类别的农产品拿到了安全证书，但其并非都是转基因物种。“拿到了农业转基因生物安全证书并不意味着已经开始产业化。”中国农业大学食品科学与营养工程学院院长罗云波告诉南都记者，玉米和水稻目前并未通过品种审定，基本被束之高阁，其安全证书马上要过期了。而对于番茄，罗云波指出，番茄一年只产一季，随着需求的增加，耐贮存番茄的出现主要是为了延迟番茄的成熟时间。但随着后来大棚技术的兴起，其打破了番茄种植时间的限制，耐贮存番茄后来并无进行大量商业化。罗云波同时表示，抗病辣椒也是因为大棚技术兴起而并未进行商业化的推开。“现在番茄和辣椒的安全证书已经失效了。”罗云波透露。

[相关链接]国内转基因标识的基本要求

按照《农业转基因生物标识管理办法》的规定：

凡是列入标识管理目录并用于销售的农业转基因生物，应当进行标识；未标识和不按规定标识的，不得进口或销售。

*转基因农产品的直接加工品，标注为“转基因××加工品(制成品)”或者“加工原料为转基因××”。

*难以在每个销售产品上标识的快餐业和零售业中的农业转基因生物，可以在产品展销(示)柜(台)上进行标识，也可以在价签上进行标识或者设立标识板(牌)进行标识。

南都记者 黄丽嫦 马建忠 实习生程千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