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位于杭州屏风街上的大鲵（俗称娃娃鱼）专卖店，负责人蒋建英一脸的愁容。“已经吃了好几天白板了，没有一笔生意。这样的收入，别提一年12万的租金，连付水电费都不够。”前两年生意好的时候，这家专卖店一天可以卖七八百斤娃娃鱼。按当时1000多元一斤的批发价，一天销售额就有几十万元。

　　从2012年下半年开始，受中央控制三公消费的冲击，高档餐饮经营业绩大幅下滑，娃娃鱼的销量也明显下降。本来到了收获期的养殖户亏大了，省内10多家养殖企业艰难度日。他们现在最迫切的出路是向大众消费转型。

　　大客户生意告吹

　　娃娃鱼眼看要砸在手里

　　上周五，原来经营高端餐饮的上市公司湘鄂情公布年报：2013年营业收入下降四成以上，亏损额高达5.6亿。湘鄂情正是永强农业之前的最大客户。

　　“湘鄂情是大客户，以前我们每个月要往北京送两次货，每次七八斤重的娃娃鱼送去20多条。”永强农业办公室主任何小纲告诉记者，另外，董事长孙海强还在杭州、金华开了连锁餐厅“永强大鲵馆”，经营高档餐饮。以位于杭州玉古路的永强大鲵馆为例，当时一天可以卖六七斤重的娃娃鱼两尾，一年销量有600多尾。

　　“生意最好的时候是2010年，来进货的车辆都在养殖基地门口排长队。除了高档酒店，有不少是新的娃娃鱼养殖企业，从我们公司进幼鲵。”何小纲说。2011年，娃娃鱼的出厂价要1400元一斤，在高档酒店零售价则要卖到四五千元一斤。一份一两左右的浓汤娃娃鱼就要四五百元。

　　2012年底中央控制三公消费“八项规定”出台后，高档餐饮举步维艰。“杭州的一家大鲵馆去年一天能卖出一条娃娃鱼就不错了。湘鄂情的销量则下降了九成。”何小纲告诉记者。在销量大幅下滑的同时，娃娃鱼的出厂价也出现暴跌，目前的批发单价500元，相当于2011年时的三分之一。租金贵生意差，杭州的店去年11月份合同到期后就关门了。

　　据初步统计，去年永强农业的娃娃鱼销量只有几千尾，比前年下降了八成。目前公司养殖的娃娃鱼数量达到160多万尾，占全国养殖数量的五成以上，其中四五斤以上、可以销售的娃娃鱼就有三四十万尾。

　　压缩成本

　　娃娃鱼节食还要节育

　　160多万尾娃娃鱼对永强农业来说是一笔巨大的账面财富，按目前500元一斤的出厂价，其资产值也达到6亿元左右。随着幼鲵的长大，这笔账面财富还会继续大幅升值。

　　但对公司来说，目前最大的困难是高昂的养殖成本。娃娃鱼是凉水鱼，怕热，夏天要开空调，室温要控制在22℃以下；每天大小便后要及时清洗水池，防止感染；刚繁育成功的鱼苗要喂孑孓（蚊子的幼虫），幼鲵和成年娃娃鱼则要喂食泥鳅、鲜活鲢鱼的鱼块，甚至喂活虾、活鲫鱼等。

　　“一尾养殖四年的娃娃鱼，平均每斤养殖成本是300元左右；养殖五年的话，每斤成本就要380元到400元。现在我们公司15斤以上的娃娃鱼就有上千尾，养殖时间超过七年，养殖成本要六七千元一尾。体重最大的已有三四十斤，养了十来年时间。”何小纲介绍。作为两栖动物，娃娃鱼的寿命可以达到100多岁，体重可超百斤。目前，永强农业养殖娃娃鱼的成本就要五千万元左右一年，随着幼鲵的长大，养殖成本会进一步上升。

　　由于终端销售受阻，目前公司只能对娃娃鱼搞计划生育、优选优育。“公司现在有5000多条种鱼，去年只让3000多条种鱼产卵并经过技术人员优选、授精培育。今年授精培育数量可能进一步下降。”何小纲表示。

　　除了计划生育、优选优育，对成年娃娃鱼还要采取节食、减肥措施，控制其生长速度。“这些娃娃鱼每尾有15到20斤，以前每尾一周要喂10斤以上小鲫鱼，现在已减到5斤。”在义乌城西街道的养殖基地，一位饲养员告诉记者。一个养殖池3.5平方米，最合适的养殖数量是七八尾这么大的娃娃鱼，现在普遍养殖15到20尾。“养殖密度太高，娃娃鱼死亡率也会提高。但扩建养殖房又要大的投入，一栋养殖房（86个养殖池）的成本就要50万。”

　　据了解，浙江目前共有大大小小的娃娃鱼养殖企业10多家，日子都不好过。乐清市高塘大鲵驯养繁殖有限公司就是其中之一。

　　该公司法人代表朱子成介绍，公司采用的是基地+农户的养殖模式，包括繁殖的鱼苗在内，总数5万多尾。“除了4个基地，我们还有20户左右农户养殖娃娃鱼，每户养殖规模从一二百尾到三四百尾不等。”许多农户购买幼鲵（约20厘米体长）单价要六七百元，养了三年之后现在售价也就六七百元，算上养殖成本、人工，全都贴进去了。

　　向大众消费转型

　　企业摸着石头过河

　　艰难求生，成了娃娃鱼养殖户的共同现状。除了从源头上控制规模，向大众消费转型、开拓终端销售渠道成了他们求变的重中之重。

　　在杭州屏风街永强大鲵专卖店，记者看到还有娃娃鱼半成品销售，还配有“浓汤娃娃鱼”的制作方法介绍。一盒40克娃娃鱼的半成品售价为158元。“酒店来批发的话，价格120元一盒。”蒋建英介绍说。这些半成品根据顾客需要，全部活体宰杀、冰鲜保存，保持原汁原味，保鲜期两天。

　　不过，让公司头疼的是，目前老百姓对娃娃鱼的认知度很低，绝大多数人只知道娃娃鱼是国家二类保护动物，却不知道娃娃鱼可以人工繁育；也不清楚如何烧制菜肴。“实际上，娃娃鱼味道鲜美，而且肌肉蛋白富含18种氨基酸，营养价值要优于鲍鱼、燕窝、鱼翅、甲鱼，而价格已跟野生甲鱼不相上下。”何小纲说。

　　另外，娃娃鱼进入普通餐馆还有一道壁垒，就是野生动物经营利用许可证。而有这一许可证的大多是比较高档的酒店、餐馆，屈指可数。“娃娃鱼要早日摆上寻常百姓餐桌，光是我们降价、开拓销售渠道远远不够。如果这一壁垒解除，经营的餐馆多，竞争激烈，终端销售价格自然而然会下来。”

　　高塘大鲵的养殖基地设在雁荡山区，山沟沟里温度低，用的是井水，所以养殖成本比永强农业低，朱子成估计每斤每年养殖成本在200元左右。去年他们在杭州莫干山路开了家专卖店，零售价在400元左右一斤。另外就是进各地餐馆销售。“特许经营许可证都要我们帮餐馆去跑的，现在有上百家餐馆在销售吧。”

　　经营之惑：审批制能否改备案制

　　野生娃娃鱼是国家二类保护动物，在国外，娃娃鱼还是一类保护动物。在国内，无论是餐馆、专卖店还是超市等，经营人工繁育、养殖的野生动物，都要办理野生动物经营利用许可证，否则就是非法经营。

　　可从实际情况看，特许经营野生动物的餐馆大多是高档餐馆、酒店；为了卖一二种养殖野生动物，愿意花时间、精力去申领特许经营许可证的超市也屈指可数。于是，像养殖娃娃鱼这样的高端水产养殖行业便陷入这样的怪圈：要迅速打开大众消费市场，必须进入餐馆、酒店、超市；但有特许经营许可证的基本上是高档餐馆、酒店，而且数量屈指可数，普通老百姓根本消费不起。哪怕现在降低身段，老百姓还是不敢买进门。

　　让娃娃鱼养殖企业羡慕的是：同样是高档水产，鲍鱼因为不属于野生保护动物，售卖畅通无阻。如果普通市民嫌家里烹饪麻烦，外面照样可以消费，也消费得起。

　　能不能把行政色彩浓厚的特许经营许可证改为备案制、注册制？只要有经营意愿，具备基本条件，餐馆、酒店就可以经过娃娃鱼这样的养殖野生动物。毕竟，娃娃鱼的人工繁育条件已相当成熟，同时加强监管，对获准经营养殖娃娃鱼的企业，一旦发现偷偷经营野生的娃娃鱼或不合格产品，坚决重罚。

　　王燕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