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免费午餐问题屡现——

变了味的营养餐

核心提示：我国启动农村义务教育学生营养改善计划以来，中央财政每年拨付160亿元专项资金，用于提高贫困地区农村学生营养水平。可是，这项好政策在一些地方执行时却变了味，营养餐不仅没了营养，还不时发生变质中毒事件。学生营养餐的运行链条隐患不少，亟须重视。

21岁的嘉兴学院学生梁栩晔并不希望自己出名，毕竟这缘于一件令她十分痛心的事。

这个休学赴湖南凤凰县农村支教的90后女大学生，在揭露当地“营养午餐”严重缩水问题之后，承受了种种压力与委屈，但她从不后悔：“我只是为了那些孩子。”

日前，梁栩晔被评为第三届浙江省“十佳大学生”，而更令她欣慰的是，湖南省教育厅发文，表示将在2014年春季开学前为全省所有留守小学建立食堂。

风波 一条微博引热议

“我要跟湘西州或者凤凰县教育局掐一架。孩子们午餐越来越缩水了，现在每人每天一片面包片，直径6厘米厚度1.5厘米，还不如卖火柴的小女孩……规定每个孩子午饭指标3块钱，现在的有1块钱吗？面包片有2毛钱吗？”

这是梁栩晔发于2012年10月30日13时34分的一条微博。

一时间舆论哗然，微博很快就被转发5000多次，使贫穷落后的凤凰县腊尔山镇所德小学迅速“闻名”全国，也使得作者顿时处在漩涡中心。

梁栩晔，一个支教的大三女生，一个单纯耿直的大孩子，就这样被推上了风口浪尖。纷至沓来的媒体，还有当地主管部门不停的谈话，巨大压力使这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在电话里对着朋友痛哭不止。

“事实上，我并不想借此指责任何人，更不想成为英雄。我的愿望极其简单，只是想让114名面黄肌瘦的山村孩子吃饱，让3元的营养午餐真正吃到孩子们的肚子里。”用老师的话形容，梁栩晔是个看起来柔柔弱弱，但骨子里有一股倔劲的女孩，认准了的事肯定会去做。

也正是这股劲儿，使这个喜欢写诗听摇滚的城市姑娘，在去年9月毅然决定休学一年，到腊尔山镇所德小学支教。

尽管对贫困早有心理准备，但当她到了学校后还是吃了一惊。10月的山里已经很冷，可孩子们缺少冬衣棉鞋，窗户也没玻璃。很快，她就回了一趟嘉兴，为孩子们募集了冬衣、棉鞋、纸张和粉笔等。

因为学校没有食堂，“营养午餐”成了孩子们一天最重要的营养来源。可是让梁栩晔心痛和愤怒的是，国家补贴每个孩子3元的“营养午餐”，明显“缩水”——孩子的午餐一般是200毫升的学生奶搭配火腿肠或者小面包，可有时供货商只会送来巴掌大小的面包片，有时索性“爽约”不送，孩子们只能饿着。

学校老师给相关部门反映情况，但一直未果，梁栩晔也试图找有关部门了解情况，却始终没人接电话。倔脾气的她情急之下，就在微博上曝光了这个情况。

这条微博引发的轩然大波，让梁栩晔始料不及：凤凰县教育局免去5名相关责任人的职务，包括腊尔山学区校长和腊尔山完小的两名副校长。

乱象 免费午餐频变味

梁栩晔的一条微博，之所以引起如此强烈的社会反响，是因为她捅破了一层窗户纸：营养餐变了味。

我国自2011年启动农村义务教育学生营养改善计划，每年拨款160多亿元，为农村中小学生提供营养膳食补助。这项惠及众多贫困农村学子的民生工程，在不少地方却频曝乱象。

像梁栩晔反映的营养餐缩水现象，就屡见不鲜。在湘西，有的学校为学生提供的营养餐竟是方便面；在青海，有的学校用补助款采购火腿肠、沙琪玛等零食；在云南，有的学校直接给学生发两元钱了事……

更令人忧心的是，营养餐变质、中毒等事件也时有发生。今年7月5日，陕西省铜川市关庄镇柏树塬小学学生，吃了学校提供的营养餐后呕吐、发烧，20多名食物中毒症状较重的学生被送往医院。据了解，该小学食堂在外购买三明治、火腿肠等熟食，竟非冷藏存放10余天，结果食物变质，导致学生中毒。

云南镇雄县塘房镇顶拉小学300多名学生食用营养午餐后，出现腹泻、腹痛、发高烧等症状，被送医院诊治；青海大通548名学生“营养餐”食物中毒；广西都安400余名小学生喝“营养餐”牛奶腹泻；云南富源十八连山镇雨汪小学给学生供应发霉面包……

我省也曾出现过不少营养餐问题：文成县某中心学校一些学生，在吃了免费的营养餐后，出现肚子疼、呕吐等症状，被送往医院；温州市龙湾区某小学20多名学生在吃了鱼饼、萝卜干炒肉、紫菜蛋汤等食物后，出现呕吐、腹痛等症状，被送往医院……

在21世纪教育研究院“中西部农村义务教育学生营养改善项目”调研报告中，为营养餐计划诊断出12种“症状”：地方营养改善经费下拨缓慢、甚至临时挪用；食堂建设存在大量资金缺口；缺乏营养改善的配套资金；多地购买定型食品、营养餐“营养”流失；营养品单一并面临存储问题；零食商补助中套利、学校吃回扣；企业供餐存隐患、食品安全让人忧；监督机制不健全、各地事故频发；过程管理存在漏洞；相关职能部门边界不清晰；营养知识比较匮乏；民间与政府力量的配合不默契……

营养餐出问题的背后，有的隐藏着贪腐等行为。

2010年，永康市检察院在收到群众举报后，通过对营养餐背后的“利益链”分析，先后立案查处包括市教育局原局长、12名中小学原校长在内教育系统窝串案15件15人，涉案总金额400余万元。

这些人的落马，都与一条被“污染”的蔬菜配送线有关。原是水泥工的林震，在2007年转行做起学校食堂蔬菜配送生意，先后给永康30多家学校配送蔬菜。两年时间，他就买了一套价值100多万元的住房，还开上了宝马车，而学校伙食质量差，也屡被诟病。但因校长被“搞定”，问题一直被“捂着”。

企盼 孩子吃上放心饭

“多年之后，若有机会让我再次踏上湘西腊尔山之顶，我希望看到：通往学校的泥泞小路已变得平坦，破败的校舍已变得明净，残缺的课本已变得簇新，爱心食堂已飘满饭菜香，孩子们的笑脸已把天空照亮……”

正在老家过暑假的梁栩晔，依然牵挂着所德小学的114个留守儿童。令她欣慰的是，她的微博，不仅使社会各界更加关注营养餐，还促动教育部对实施农村义务教育学生营养改善计划的地区与学校的专项检查。支教期间，梁栩晔还和其他支教老师通过微博公开募集善款，募集资金1.8万元，为所德小学建起“爱心食堂”，“这是一个理想主义者的独白：先从一个学校开始，我们要让湘西所有的留守小学都有食堂。”

食品安全一直是各界关注的焦点，营养餐出问题更让人痛心，不仅给学生、家长带来伤害，令校方、教育部门焦虑，更让国家政策的善意和效能打了折扣。

“不仅要让孩子们吃得饱，还要讲究营养比例，营养餐不能降格变味。”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教授乔新生说，出现问题的营养餐没有给孩子带来营养，反而损害了他们的身体，有的还“肥”了供应企业，“多地曝出的营养餐问题，都是监管缺少责任心，出了漏洞。”

那么，该如何让千千万万农村娃吃上“放心饭”？专家指出，必须细化执行机制，加强全程监管。只有避免“重投入轻监管”、“重政策轻落实”，才能将“好事”真正办好。

在这方面，我省作了很多有益的探索。早在2005年，我省就开始在全国率先实施“农村中小学爱心营养餐工程”，各校每周免费提供5餐荤素搭配、营养合理的营养餐。

营养餐基准从每人每学年200元，提高到如今的每人每学年750元，我省用了8年时间。省教育厅有关负责人透露，由于起步早，我省积累了不少经验，很多问题都已得到有效解决，也形成了不少好的做法，如加强专项督查、抽查等。

营养餐工程要有效、持续地坚持下去，还须加强审计和行政监察，需要全社会的关注。(记者 金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