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调查）“三聚氰胺”幽灵何以现身饲料市场？——重庆“最毒饲料奶粉”案调查

漫画（张广墅 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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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华网重庆７月７日电（记者王晓磊）重庆日前查出一起“最毒饲料奶粉”案。不法商家从河北辗转千里，将含有三聚氰胺的奶粉运输来渝，销往重庆垫江、万州多个饲养场，其中一些奶粉三聚氰胺含量超标５１５．２４倍。

　　　案件揭开惊人事实：在有毒有害食品人人喊打之际，不法商家已转而瞄准饲料市场，发起低价攻势，作为处理三聚氰胺毒奶粉的暗渠。

　　“最毒奶粉”现身饲料市场

　　经南岸区检察院审查认定，“最毒饲料奶粉”是这样辗转来渝的：

　　去年９月，专门做过期奶粉生意的四川人唐强收到一封来自河北的电子邮件，称能搞到便宜的奶粉。

　　在低价的诱惑下，唐强赶到河北，被当地商人李顺领到距石家庄市几十公里的两户农民家。这里存放着大量包装粗劣、结块严重的奶粉。根据案发后唐强的供述，他曾询问李顺奶粉中是否三聚氰胺含量超标，李顺先是否认，之后又承认“可能有一点”。唐强仍然购买了６．７５吨奶粉，成交价仅为每吨２千元，不到优质奶粉市价的十分之一。

　　通过物流，这些奶粉辗转千里发至重庆和成都，其中的１．７５吨存放在成都市锦江区一处仓库里，另外５吨卖给了重庆商人张旋，价格翻了一倍多，为每顿５２００元。

　　张旋又分五次将奶粉陆续销售给重庆万州、垫江的四家养殖场，累计流向市场的“最毒饲料奶粉”达２．５吨。其中一部分已被用于喂猪，以补充小猪母乳不足。垫江县一家养殖户购买了２４包、１２００斤奶粉，到案发时已经用完了１２包。

　　对于还没有来得及喂猪的奶粉，警方抽取了三份样本送检。据重庆市兽药饲料检测所检验发现，三个样本中的三聚氰胺含量分别超标５１５．２４倍、３９６．９６倍、２４９．４４倍。

三聚氰胺毒奶粉的新流向

　　三聚氰胺的“阴魂”何以会在饲料中被发现？

　　“要警惕毒奶粉的新流向。”重庆社会科学院法学研究所教授丁新正说，随着当前对有毒有害食品打击力度的加大，一些不法分子急于将积压的毒奶粉尽快脱手，转向他们自认为被查处风险较小的饲料市场。

　　以唐强的上家李顺为例，他专门将目光瞄准饲料厂商，经常在“中华畜牧信息网”等网站上搜寻下家。发现商机后，便以发送电子邮件、频繁打电话等方式推销毒奶粉。唐强就是这样“上钩”的。

　　低价攻势也是毒奶粉地下行销的策略之一。和李顺的廉价毒饲料奶粉类似，前不久重庆警方也挖出一起三聚氰胺毒奶粉案，该批奶粉的每吨售价低于市场价近万元。

　　用三聚氰胺毒奶粉喂养的猪，人食用后到底有无危害？西南大学动物科技学院教授刘力表示，国家对饲料添加成分的种类和剂量有明确规定，三聚氰胺是不能添加到饲料中的。由于一些毒素被动物食用后，可能在肌肉或内脏中有残留，间接危害人体，瘦肉精就是明显例子。因此，对“最毒饲料奶粉”应严查。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大型饲料公司研究人员说，三聚氰胺由于不溶于水，难以排出体外。猪食用大量三聚氰胺毒奶粉后，可能积存在肾脏中，人再食用猪的肾脏就将受害。对于反刍动物例如牛而言，在摄入大量三聚氰胺后，可能代谢到牛奶中，人饮用这些牛奶后同样会受害。

      办案检察官表示，将毒奶粉转销饲料市场，同样危害社会经济秩序和食品安全，是违法犯罪行为。生产、销售动物吃的毒奶粉，将构成非法经营罪；养殖户如果明知是毒奶粉，仍购买并用于生产，将构成生产、销售有毒有害食品罪。

　毒奶粉可能直接回流餐桌？

　　除了喂养家畜外，毒奶粉是否有可能直接回流餐桌？

　　在重庆“最毒饲料奶粉”案中，办案人员仔细询问了毒奶粉是否可能被卖给人吃。唐强供称，自己估计不会，“因为购货方都是饲料厂”。

　　记者调查发现，事实上，李顺、唐强、张旋三级商家几乎都对下家购买毒奶粉的去向和用途不管不问。李顺和唐强更是初次交易，根本无法确定唐强购买奶粉的用途。在层层流通过程中，只要有一名不法中间商道德败坏，就可能为牟取更大利益，将毒奶粉重新卖给人食用。

　　专家表示，有关地方和部门应结合此案暴露出的新问题，在资质审核、销售流通等多个环节加强监管，铲除毒奶粉。

　　一方面是在行业准入和资质审核上严格把关，清除资质不符、品行败坏的不法商家。例如唐强便多次编造虚假身份进行过期奶粉交易，有时是挂靠朋友的公司，有时是打着“四川大众饲料商贸公司”的旗号。南岸区检察机关审查认定，唐强根本没有进行工商行政登记，公司全系个人编造。

　　另一方面是加强食品生产流通环节的监管。此案中的毒奶粉无商标、无品名、无生产日期、无合格证，结块严重，多名涉案人员均称一看就知是伪劣奶粉，却能成功辗转运输上千公里，直到重庆才被查获。丁新正等专家认为，应进一步加大对有毒有害乳制品的查处力度，特别是对较为隐蔽的非直接食用、而是作为食品生产原料或是饲料的乳制品也应加强监管，彻底斩断有毒食品流通的“暗渠”。

重庆5养殖场用毒奶粉养猪 三聚氰胺最高超515倍

    5个养殖场喂养仔猪的奶粉三聚氰胺最高超标达515倍

    奶粉销售人被南岸区检察院以涉嫌非法经营罪提起公诉

    2吨多问题奶粉流向市场，其中一些奶粉三聚氰胺超标515倍。这些奶粉不是流向超市商场，而是销售到养殖场被仔猪吃了。

    日前，南岸区检察院披露，销售毒奶粉的唐某因为涉嫌非法经营罪被提起公诉。这也是我市首例非法经营毒奶粉案。

    案情 他明知奶粉有问题

    南岸检察院承办检察官称，唐某，38岁，成都人，饲料生意个体户。

    据唐某交代，他是在大约两年前开始做过期奶粉生意，主要从广东、浙江一些地方进货，销售给重庆的张某及成都周边地区的饲料厂。同年8月底，他收到河北有奶粉出售的信息，收到样品后，他寄给了重庆的下家、做饲料生意的张某。随后，他飞往河北省石家庄。在距离石家庄市50多公里的一个县城，他看到了奶粉，都是袋装的，其中一些有结块。他租车分别在两个地方装了奶粉，共270袋、6.75吨。他将其中5吨发给重庆张某，1.75吨发往成都。

    这批货，货款和运费总共花了1.4万元。唐某称，他交钱时问是否含三聚氰胺？对方说：“有一点，但不多，不过我也没有检验过。”

  检测 三聚氰胺超标几百倍

    唐某交代，他是2009年8月后开始和重庆张某有交易的，共交易五六次，每次数量不等。最后一次也就是被查获的5吨，销售价格5800元/吨（含运费）。他给张某说没有检测过，可能含有三聚氰胺。

    张某交代，他收到货后，把奶粉存放到南岸区回龙湾一个仓库里。他将奶粉结块打碎后重新分袋包装，分销到万州、垫江等地的养猪场。此前他多次从唐某手中购买过期奶粉，感觉质量还可以，就没有送检。最后这5吨多奶粉，因为价格最便宜，他感觉质量有问题，于是抽样送检。

    2010年10月1日，市兽药饲料检测所检测张某送检的奶粉三聚氰胺严重超标。按规定，饲料奶粉的三聚氰胺限量值为2.5mg/kg。警方介入调查后，将还未来得及喂猪的奶粉提取了3个样本送检，检测出的含量分别为1288.1mg/kg、992.4mg/kg、623.6mg/kg，分别超过标准515.24倍、396.96倍、249.44倍。该案嫌疑人相继落网。

 症状 猪儿吃这种奶粉要拉稀

    据承办检察官称，张某销售出去的毒奶粉有2.5吨，分别销往万州、垫江的5个养猪场。

    有家养猪场老板证实，他用这批奶粉喂仔猪，结果猪儿吃了就拉稀。他们怀疑是吃了奶粉的原因，就停了，结果猪儿就恢复正常了。

    垫江一家养猪场的冯某称，他在张某处购买24包1200斤，没有品牌名称、没有商标、没有生产公司的名称和地址。一句话，包装袋上什么字都没有。他担心出问题，只喂12至30斤重的保育猪做试验。只喂了一半奶粉，货就被扣押。

    另外一个养殖户称，他们购买的奶粉也是拿来喂养仔猪。进这批货时，讲成10元/公斤。

    猪儿也要喂奶粉，让人有些不解。承办检察官专程来到市农委咨询。农委专家称，有些规模较大的养猪场，因母猪产仔后奶水不够，为了辅助喂养仔猪，就添加一些含奶粉的饲料，满足仔猪的生产需要。于是，奶粉饲料就有了市场。

    因为唐某违反国家规定，明知奶粉含有三聚氰胺，仍然销售到重庆市场作为猪饲料使用，严重扰乱市场秩序，其行为涉嫌非法经营罪，南岸区检察院为此将唐提起公诉。张某另案处理。

生产销售毒奶粉量刑不同

    承办检察官称，通过此案以及此前媒体报道过的毒奶粉、大头娃娃等案看出，如果生产、销售的是人吃的毒奶粉，就构成生产、销售有毒有害食品罪。

    如果饲料老板生产、销售的是动物吃的毒奶粉，就构成非法经营罪。如果养殖户明知是毒奶粉仍购买并用于生产，也构成生产、销售有毒有害食品罪。所以，只要是生产、销售毒奶粉，都构成犯罪，只是在量刑上有区别：

  　生产、销售有毒食品罪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或者单处销售金额百分之五十以上二倍以下罚金；造成严重食物中毒事故或者其他严重食源性疾患，对人体健康造成严重危害的，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销售金额百分之五十以上二倍以下罚金；致人死亡或者对人体健康造成特别严重危害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并处销售金额百分之五十以上二倍以下罚金或者没收财产。该罪最高刑为死刑。

    非法经营罪情节严重的，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或者单处违法所得一倍以上五倍以下罚金；情节特别严重的，处五年以上有期徒刑，并处违法所得一倍以上五倍以下罚金或者没收财产。该罪名最高刑期为十五年。

  吃了毒奶粉后果严重

    猪儿吃了毒奶粉有何后果？西南大学动物科技学院董国忠教授介绍：首先是不能用毒奶粉喂猪；其次，猪儿吃了毒奶粉对猪儿有何危害，猪肉中是否含有三聚氰胺残留物，人吃了这样的猪肉是否有危害，目前还没有明确的研究报告。有关部门应该加强这方面研究。

    董国忠教授称，动物本身具有解毒功能，但根据其解毒功能大小和摄入有毒物质成分不同，吃了有毒有害物质后存在三种可能：一种是完全解毒，第二种是解毒不完全，第三种是无法解毒。后面两种情况存在残留，如果人吃了残留有毒物质的动物肉和内脏，对人体是有危害的。

    食品三聚氰胺限量值

    2008年9月，三鹿婴幼儿奶粉受污染事件曝光。食用了受污染奶粉的婴幼儿产生肾结石病症，其原因就是奶粉中含有三聚氰胺。经查，在牛奶中添加三聚氰胺，可增加原料奶的蛋白质含量。

    2011年4月，国家卫生部等部门联合发布公告要求，婴儿配方食品中三聚氰胺的限量值为1mg/kg，其他食品中三聚氰胺的限量值为2.5mg/kg。高于上述限量的食品，一律不得销售。(重庆晚报 首席记者 罗彬 实习生 于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