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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牧场:“中国第一牧场”救赎 |
文章来源:中国食品监督网 更新时间:2012/7/30 10:04: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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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是湖南及行业的旗帜,拯救“南山”需要改变散养的传统养殖模式,充分利用南山牧场独有的天然条件及现代化牧业模式,并加强草地品种改良与维护。 从湖南省南山种畜牧草良种繁殖场(以下简称南山牧场)走出的南山奶粉,让其在“中国第一牧场”光环下更加炫耀。如今南山奶粉“质量门”事发,则让南山牧场脸上无光。 让南山牧场更为难受的是自身的“病痛”:奶牛数量锐减、牧场植被破坏、资金短缺、品牌形象受损……这一切都要比“脸上无光”更让其感到痛楚。南山牧场场长刘跃发曾坦言,“南山”是无数老一辈人创下的知名品牌,如今却已日益衰落。此处境让刘跃发不禁发出“南山牧场到底走向何方”的感叹。 “中国第一牧场”奶牛之殇 一大早,天下起雨,丁建(化名)仍像往常一样,把牛圈里的20头奶牛赶上山。下山时,正值湖南亚华乳业控股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亚华乳业)的奶车前来收奶。 130公斤,是20头奶牛当天给他的“回馈”,但卖的价格却不理想,一公斤仅2.5元,比前一天的价格又低了不少。在他的记录本上还记录着前一天的价格:24日,(总共)130公斤,上午收价2.7元/公斤,下午3元/公斤。 “几乎不挣钱。”丁建苦笑。 今年40岁的丁建,是南山牧场鸡爪坪分场奶农,养奶牛已有10余年时间,每天的工作就是早上将牛放养到南山牧场,下午再将其赶回牛圈。在他的记忆中,10年前,养殖奶牛是当地奶农发家致富的好路子。但近年来,用心喂养也仅能维持基本生活,“家人都不敢生病”。 在南山牧场,早在30年前,就实行“公司+农户+基地”的发展模式,直到今天,丁建仍旧以租赁方式来养殖奶牛,虽然其有260余亩牧场,然而每15亩牧场只能放养一头牛。他向新金融记者算了这样一笔账:一等牧场15元/亩,二等牧场10元/亩,自然草山7元/亩,一年投入3600余元,包括一天250余元的饲料成本在内,一天总成本投入370余元。 让丁建更为纠结的是,亚华乳业虽然每天前来收奶,但至今已有3个月的奶款没有支付。“1个月1万多元(奶款)。”他说,“(亚华乳业)到时候应该会给。” 湖南扶贫开发协会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人士介绍,亚华乳业为湖南亚华控股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亚华控股)旗下子公司,到现在,共欠奶农三个月奶款达600多万元。由于奶款不能及时支付,当地奶农失去了信心,被迫卖牛。 公开资料显示,南山牧场总面积152平方公里,拥有连片天然草山23万亩,上有48坪48溪,1956年开始筹建,培育出年产值达15亿元的中国驰名品牌“南山奶粉”。“南山牧场有‘中国第一牧场’之称。”南山牧场鸡爪坪分场场长龚家秋介绍,2009年6月底,国家农业部草原监理中心来函称南山牧场是“中国第一牧场”,是以“创办时间、国家支持力度、草原畜牧业发展水平、人工草场面积、产业化模式等五个方面综合来看”。 2012年7月25日上午,新金融记者进入南山牧场,数目不多的奶牛,零星地散养在众多山头、山坡,在雨中显得颇为悠闲。 “现在最多有300户(奶农),仅剩下3000来头奶牛。”龚家秋说,南山牧场的奶牛数量最多时达1万多头、奶农800余户,这都是2008年以前的辉煌了。2008年,“三鹿奶粉”事件发生后,整个行业一片落寞,受其影响,亚华乳业产品滞销,进而“连累”奶农,收购价格大跌。直到现在,成本上涨,价格却仍在原地不动。在龚家秋看来,包括他在内的奶农们都在过苦日子,而他自己也会抽出时间,去附近的风电工程项目去打工,以补贴家用。 “(奶款)原来是一个月结一次账,现在有的已经拖了4个月。”龚家秋感叹,如今许多奶农已经迁到地处广东的牧场去放牧,而更多的人则选择外出到广东、浙江等地打工。每一年,卖奶牛的悲情故事都会上演,并会持续不断。 “南山牧场”之变 南山牧场面临的压力,不仅仅是“奶牛少了”。 “更让人担心的是,南山牧场沙漠化、石漠化已明显。”龚家秋说,奶牛数量的减少,并不意味着牧草覆盖率的增长。他坦言,缺少投入,水土流失严重。照此发展,已不敢想象南山牧场以后的模样。 新金融记者在南山牧场的多个山坡发现,许多原本被牧草覆盖的地方已经裸露出石头。从其最高峰的紫阳峰望去,远处的山头、山坡已呈现黄色。而来自湖南扶贫开发协会网上相关数据显示,南山牧场草山覆盖率,已从五年前的86%下降到了目前的34%。 “那个时候,可以把牧草割下来,捆在一起背下山,那草该有多茂密啊。”据当地一位居民回忆,最早时候,南山牧场上的黑麦草、三叶草等都是从澳大利亚引进,经过多年生长,可达半米多高,远远望去,郁郁葱葱。来自北京、湖南等地的行业专家、院校、研究院等都纷纷在此设立试验基地。在该居民的印象中,南山牧场的变化自2000年开始,准确地说是“退化”,2005年以后变化愈发明显。 在龚家秋的工作记录中,2000年以前,一年内对南山牧场施两次肥料,牧草长势喜人,引得全国各地大批游客前来旅游;2008年以后,其牧草已无法享受这一“待遇”,当时已没有肥料可施。“公司啥也不管,只管收奶。”龚家秋如今回忆起来仍有不满之情,并直指亚华乳业。 上述当地居民介绍,南山牧场主产业是奶牛养殖,其也是南方地区最好的牧场。作为天然牧场,南山牧场既可散养奶牛,还可以提供优质的青草饲料,当仁不让地成为湖南乳业的旗帜。当地不仅有养殖奶牛的习惯、经验、设施基础、适宜的温度等,对于南山牧场而言,其最大的天然优势便是充足的牧草。 “(现在的问题是)草山经费匮乏。”南山牧场办公室主任黄开榜在接受新金融记者采访时称,此前,南山牧场采用以工补牧、补草办法筹措资金投入草山,亚华乳业上市后,减少和停止了对草山的补偿。加之2006年后,南山牧场农业综合开发项目也从国家计划单列项目单位退出,仅保留地方项目,大大减少了草山投入治理经费。因此,草山开发保护经费严重匮乏。 新金融记者从南山牧场获得的一份资料显示:按双方协议,亚华乳业和中信资本收购南山乳业所欠南山牧场草乳源基地管理费已达1100余万元,致使南山牧场无力投入草山,且亚华乳业还有进一步拖欠的可能,这将严重影响南山草山的开发与保护。 龚家秋分析称,牧草老化周期、虫灾等原因进一步加剧了牧草的锐减,但根源还是管理不到位。而对于黄开榜来说,他更为担忧的是:“争取南山农业综合开发项目,恢复进入国家项目单位和南方易受灾草原治理项目迫在眉睫”。 谁的“南山”? “南山”到底是谁的“南山”? 虽贵为“中国第一牧场”,但在龚家秋看来,南山牧场是“婆家”不管,“娘家”不疼。“婆家”是亚华控股,“娘家”则是湖南省南山种畜牧草良种繁殖场。 亚华控股是由湖南省农业集团有限公司与南山牧场等筹建。1999年,亚华控股上市。随后,南山牧场与其在财务、人员等方面彻底分离,并在职工、资产等方面进行了重组。据亚华乳业一位相关人士回忆,当初南山牧场约700余人划归到亚华控股,还包括部分资产。 “最初是一套人马、两个牌子。”龚家秋介绍,2000年,南山牧场与亚华乳业签订协议,其中规定“50年内不准任何单位、个人到南山牧场收奶”,南山牧场的职责则是维护、管理。 7月26日,在多个奶站已经建成的南山牧场,原本应是忙碌的景象,却变成大门紧锁。龚透露,亚华乳业、南山牧场、城步县政府原本计划在南山牧场共同建设5个奶站。其中,城步县政府负责制定规章制度,南山牧场负责修建厂房、基地等事宜,亚华乳业负责监测设备、挤奶机等工作。奶站原计划于2011年全部投入使用,如今却迟迟没有投入使用。 黄开榜告诉新金融记者,奶牛是奶农的,利润给企业,税收给政府,牧场只有管理权,“奶从牛身上挤出来后,就与南山牧场没有关系了”。 “亚华乳业没有钱。”上述亚华乳业人士透露,现在只有1个奶站投入使用,资金还是来自当地政府投资。“三鹿奶粉”事件后,同行其他乳业公司陆续恢复,缓过劲来,整个行业也趋于好转。但亚华乳业旗下的“南山奶粉”却没有起色。2009年,就有了“南山奶粉要垮了”、“救救南山”的呼声。此时,中信集团准备投资南山。 但中信并没有参加实质性的经营,也没有从中获益。中信方面曾经询问亚华乳业的难处,当对方回答“缺少钱,周转不过来”时,中信毫不客气地质问:“(中信集团)已经投了那么多资金,钱到底去了哪里?” 黄开榜介绍,早在2009年,南山牧场已将其大部分股权给了中信资本,自己仅留下小部分股份,如今南山牧场对牧场没有经营权利。龚家秋证实,南山牧场曾打算扩大管理范围,但当地奶农并不认可。毕竟,奶农与南山牧场没有经营协议。 “有事情只能找他(亚华乳业)协商。”龚家秋说。2008年以后,奶农陆续卖牛以维持生活,奶牛数量锐减,城步县政府着急之下,不让外界买牛者进入南山牧场,并将其赶走。但对奶农而言,守着奶牛却无效益可言。南山牧场、城步政府都与亚华乳业协商投资,最终没有谈妥。城步县自此以0.2元/公斤的价格对奶农予以补贴,直到今天,但仍无法阻挡奶牛数量的减少趋势。 关系错综复杂,但“婆婆”是关键。对此,新金融记者联系亚华乳业,对方拒绝接受采访。 拯救“南山” “亚华(控股)肯定要退出。”前述湖南扶贫开发协会人士分析认为,目前发生的南山奶粉“质量门”事件将是一个转折点。他透露,现在包括城步县政府在内,多方正在谈判。他向新金融记者作了这样一个比喻:一对夫妻要离婚,涉及到家里的财产、孩子等问题,家里各方都要面对面地协商,但并不一定能顺利解决。 刘跃发曾坦言,“南山”是无数老一辈人创下的知名品牌,如今却已日益衰落。这让刘跃发不禁发出“南山牧场到底走向何方,真想大家一起坐下来,好好商讨对策”的感叹。 新金融记者调查获悉,亚华控股多年来并没有专心做乳业,涉猎包括种子、房地产等在内的多个产业,乳业仅是其一个牌子,并没有太多投入,而最失败的则是投资制药厂、房地产等项目。亚华控股摊子铺得太大,多年来经营不善,在其他产业上一塌糊涂,唯一有利润的就是乳业产业。而地处城步县城的亚华乳业的一位职工向新金融记者一再强调,“我们是中信集团的子公司,没有亚华(控股)”。 “坑了‘南山’的牌子。”当地一政府官员说,目前市场上出现质量问题的奶粉,奶源不一定来自南山牧场,却是“南山”的牌子,无疑给这一品牌当头一棒,而其退出也已成定局。新金融记者联系城步县政府新闻发言人、副县长唐耀平,对方以在外开会为由拒绝。 龚家秋回忆,南山牧场原来每年上缴税收都在几千万元,多的时候近亿元。在他看来,作为奶农,要的是最实惠的效益,如果亚华控股有能力把乳业经营好,就进行改善,继续经营;没有能力或者没有打算,可以换其他企业、资本进入,参与经营。 “(亚华控股)搞不好,还不退出。”龚家秋说,希望未来管理者改变目前的管理方式。对于奶农而言,只要奶款及时发放,奶价提高,保持良好政策的延续性,就可以提高奶农积极性,恢复奶牛数量。 据南山牧场向新金融记者提供的一份资料显示:南山牧场规划确立了“草山立场、项目兴场、招商活场、产业富场”发展战略不动摇,草场更绿,乳业更强。坚持产业带动,着力开发利用和保护好草山资源,大力发展奶业、旅游业、电力业及矿泉水、南山萝卜等多种经营。其中,将“着力争取项目,引进战略合作伙伴”。 “关键是政策的引导、加工企业的投入。”湖南省奶业协会秘书长刘海林在接受新金融记者采访时说,“南山”是湖南及行业的旗帜,拯救“南山”需要改变散养的传统养殖模式,充分利用南山牧场独有的天然条件及现代化牧业模式,并加强草地品种改良与维护。 拯救“南山”,其实,需要拯救的不仅仅是品牌。然而,时间并不等人。 来源:新金融观察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