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益旗号下的“增高”骗局

    高个女童说成“未来的矮子”，24岁女记者婚后还能长高。记者揭秘中国青少年健康成长指导中心———

   

    “春天来了，小草探头、花儿含苞，孩子迎来长高的关键时期……”最近，一家名为“中国青少年健康成长指导中心”的机构，以连番的宣传进入人们的视线。从表面上看，该中心的宣传十分公益，除了普及孩子长高的知识和误区，还免费提供骨龄检测和更多指导。于是乎，许多家长便欣欣然去赴了这个春天的约会。然而家长们发现，绕了一大个弯，他们最后都被推荐了一种价格不菲的“生长因子”。这种“食”字号的产品能让人长高吗？疑云丛生的家长纷纷咨询医生，并向记者反映。

   

    暗访情景之一：高个女童说成“未来的矮子”记者的孩子时年6岁半，身高130cm，在50多人的班级里坐最后一排。身高本应不会有问题，但竟被中国青少年健康成长指导中心说出了问题。

   

    3月20日上午，记者带着她来到了位于福州置地广场的中国青少年健康成长指导中心。做完骨龄检测，记者在一个单独的房间里接受了指导。一位姓黄的女医生看了看骨龄片，认为基本正常，没有太大问题。起初她脸上现出一丝为难，不过很快就有了主意。她热情地站起身来，把记者领到了更有经验的林主任的办公室。

   

    林主任的眼力果然“犀利”许多。她指着骨龄片告诉记者：情况不是很好，孩子的骨龄已经超前了一到两岁，“虽说现在在班里坐第最后一排，以后可能就会坐到第一排。”“那怎么办呢？”记者担心地问。与此前的“直截了当”不同，林主任含糊地表示：“可以在我们这里做一个调整。”根据记者不高的个头，林主任明确告知：如果孩子想达到160cm的话，就要在该中心进行四个月的调整。起初对费用情况，林主任绝口不提，热心地问了许多饮食、睡眠等问题，并给出不少建议。但就在记者几乎要相信真的遇到了免费午餐的时候，藏匿了许久的主题才露出了痕迹，原来“所有都是免费的……只有一个生长因子要收费”。

   

    林主任拿出了这个神秘的生长因子，原来叫做“德士高乳清蛋白脱囊”，包装上还打着“高科技成果转化产品”的字样。原料写的是：乳清蛋白、牛初乳、卵磷脂、牛磺酸，怎么看都像是卖奶粉。只是吃它可比吃奶粉贵得多，因为每盒18粒，价格365元。按每10公斤体重每日1粒的用法，记者的孩子每天要吃3粒，一盒只能吃6天。要吃满4个月，就意味着要消耗20盒，总价7300元！

   

    好在林主任为人爽快，记者还没想到还价，她就主动表示：“给你做个折扣”，边说在计算器上啪啪地按着，“打八折吧，5840块。再把八百多给你减掉，5000块，搞定！”眼见其批准文号只是“食”字，记者又故意提问：“这个生长因子是药吗，还是保健品？”林主任承认“不是药，也不是保健品”，因为“保健品没有功效我们有功效，药有副作用我们没有副作用”。她还强调“里面添加了生长因子，能帮助生长发育”。之所以在原料里没写生长因子，则是因为“研究人员研究了17年，如果把详细的配方说出来，那我们17年的研究都白费了”。

   

    暗访情景之二：24岁女记者婚后还能长高而另一女记者，时年24岁，以还想长高为名去做了骨龄检测。

   

    等到骨龄片出来，一位白大褂无情地告知：你的骨骺线已经完全闭合，不可能再长高了。

   

    就在该记者绝望之时，奇迹出现了：那位林主任让女记者结婚后再过来，“我给你讲一些有关妇女的知识和分娩的知识，再告诉你具体该怎样调理，还要配合吃一些东西，调整内分泌，促进生长激素的分泌……”照这样做能有多大效果？林主任最初表示可以长高两三厘米，到后面又改成了更保守的数字：“生完孩子后一个月内，你就可以长高一两厘米，而且以后孩子得到的遗传基因也是你长高以后的遗传基因。”

   

    当然这都需吃他推荐的“德士高乳清蛋白胶囊”，为期4个月，费要8000多元。专家揭批：“生长因子”属偷换概念能让高个孩子变正常，让24岁少女还长个，德士高乳清蛋白胶囊是何方神物？

   

    德士高乳清蛋白胶囊的研发单位，标称是中科院上海细胞生物学研究所。中国青少年健康成长指导中心的网站上说：“细胞研究所投入了约3000万资金，由11名博士20多名研究员历时7年时间，成功地破解了人体长高的奥秘。”指导中心的林主任则表示：生长因子之所以这么贵，是因为研究人员做了大量的研究，他们需要收回研究成本。然而，当记者致电中科院上海细胞生物科学研究所时，一位听起来颇有年纪的人告诉记者说，德士高只是他们顺带做的小项目，“我们主要从事的是大的研究”。据称，他们是一个课题组，从前承担过治疗小儿侏儒症的研究课题，考虑到需要长高的人群更为普遍，他们便利用前期的技术积累，开发了这样一款产品。

   

    如此看来，所谓的“3000万资金”，和“大量的研究成本”，主要用在别的研究上，现在却被商家当成了高价卖产品的借口。更叫人大跌眼镜的是，当记者问到产品包装上为何没将生长因子列入原料时，该先生明言，牛初乳里本身就含了大量的生长因子。也就是说，指导中心打着“高科技”幌子大卖的生长因子，根本就是牛初乳的代名词！一位家长进而提出，既然牛初乳本身富含生长因子，那大家不如自行去买牛初乳给孩子吃，何必要吃昂贵的德士高？

   

    福建医科大学附属协和医院营养科余良珍主任还指出，真正意义上的初乳确实营养全面，有助生长发育，不过，“生长发育不能跟长高混为一谈，个子高矮有多种因素，比如基因问题，并不是通过一味的增加营养就可以解决。对于该产品既可延缓骨龄，又能助长说法，余主任斥之为“荒谬”。“那有通过同一种产品可能实现两种相反的功效呢？”

   

    福州市儿童医院生长发育中心陈瑞敏主任则认为，“生长因子”的提法比较模糊，它可能专指医学上定义的生长激素，也可能泛指有助生长发育的药物或食物成分，比如赖氨酸。“经过科学论证的能够加速骨细胞生长的药物只有那么几种，目前也只能用注射方式来补充，还没见过通过胃肠道黏膜就能吸收的；促进生长发育的成分却很多，比如补充蛋白质、微量元素，都可以促进身高、体重、心理和智力等的生长发育，但它跟‘增高’是完全不同的概念。”陈主任认为，商家是利用指代的模糊性偷换了概念，身为食品不可能具有增高的功效。

   

    此外，陈瑞敏研究了记者的高个女童，认为孩子的状况完全正常，根本不必做任何干预。“即使她的骨龄偏大了一两岁，可她的身高已经达到了一两岁后的平均标准，而且没有早熟现象，这就是很良好的状况。只有骨龄超前而身高达不到真实骨龄所对应的身高标准，或是出现性征发育，才是不正常的。”前世今生：屡换名目备受质疑记者了解后发现，看起来颇具权威性的指导中心已经多次改头换面。

   

    早在三年前，就有媒体曾披露，中国青少年健康成长指导中心借貌似公益的活动销售食字号产品“金肽素”。《北京科技报》也曾披露过一家名为“帮高咨询·青少年成长指导中心”的机构，它的操作模式与本报记者的体验如出一辙，只是产品换作了高乐美1+1。这种产品在吉林、长沙、大连等地均受过查处。

   

    去年，一位重庆消费者在网上发帖，详细介绍了在某指导中心购买“肽高”被骗的经历。这里的“肽高”同样打着中科院上海生命科学研究院的旗号，同样是“高科技成果转化产品”，也同样是食品字号。另一位网友跟帖表示，他花了6000多元也给孩子买了一个疗程，连喷带服用了3个月，没见效果。（冯旭）